谁都不知道那一晚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九个半月后,老叶家最小的一个儿子出生了。
村子里的人都说叶老头疯了,老大都已经找不到媳妇了,他还在继续生儿子。
但是谁都不知道叶家的悲剧才刚刚开始。
也许是这个孩子的命不好,也许是一连生了九个孩子伤了元气,叶家小九出生三天后,甚至连名字都还没来得及取,叶大娘产后伤了风,硬生生在家里咽了气。
叶老头也没有心思给小九取名字了,直接取了个大名叫叶晓九,放在家里用米汤喂着。
说来也怪,小九这个孩子跟平常的孩子不一样,不爱哭也不爱闹,平常最喜欢用那一双漆黑得像是浓墨一样的眼睛看着逗他玩的人,时间一长,就不免让人有些寒碜,叶晓九古里古怪的传言也就在村子里传开了。
本来叶家就穷,加上叶晓九的古怪传言,叶大的婚事就更没着落了。
好在他也不急,总是乐呵呵地抱着弟弟四处溜达,平常农闲的时候也喜欢做点小木工递给弟弟玩。
倒是叶老头的脸色很差,对着自己最小的儿子不是打就是骂,连抱都不肯抱一下。
第一件事情发生的时候很突然,甚至村里的人现在回想起来还是不寒而栗。
那是在叶晓九一周岁生日那一天,乡下人没有给孩子过生日的习惯,至多就是煮一碗面,里面卧一个鸡蛋。
老叶家穷,加上叶老头不待见这个小儿子也就没有特别过这个日子。
叶大倒是记得,但是家里实在没什么吃食,就恳求父亲抱一抱小九,毕竟从小九出生起,叶老头就没抱过他。
叶老头在门槛上坐了半晌,磕磕烟枪,看着不言不语的小儿子最后还是心软了,站起身,刚要抱起小九,突然一个晕眩,脑门磕在门槛上,等到村里的赤脚医生赶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叶老头的身体是村子里出了名的健壮,他一出这事儿,村民们立刻联想到叶大娘的死,一时间叶晓九克父克母的传言纷纷扬扬,就连邻村的都来打听是不是出了个不祥之人。
村里的人迷信,打这以后谁都不敢去叶家串门走亲戚了,都怕被叶晓九给克死,只有叶大依旧坚持宠着弟弟,即使下田也不忘在背篓里放上弟弟,生怕他在家里有个好歹。
随着叶晓九的长大,叶家的人再也没有出过事,但是村子里却更加奇怪了,以往活蹦乱跳的孩子都病恹恹的,提不起精神,好几个精壮青年莫名其妙死掉,加上怀不上孩子的媳妇越来越多,大家都明里暗里直指是叶晓九夺取了村里的气运,就连小九的其他几个哥哥也不喜欢他。
过年的时候,邻村一个年轻的寡妇托人来了叶家提亲,想要嫁给叶大。
叶大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但是唯一的条件就是要带着小九,小寡妇同意了,在第二年开春的时候揣着个包袱就乐颠颠地嫁过来了。
那时的叶晓九已经四岁了,瘦瘦小小的身子发育不良,眼神没有一点小孩子该有的热乎气,冷冰冰的瞪着小寡妇,把她吓得差点没瘫软在地上。
后来在村子里串门的时候,小寡妇见人就念叨小叔子不正常,还怂恿亲戚一起去劝叶大把小九给丢了,说是只要把小九丢得远远的,村子里就会慢慢好起来,就跟从前一样。
叶大本来不在意这种话,但是劝的人多了,加上村子里确实人逐渐少了起来,也动了心思。
小寡妇的肚皮争气,第二年就怀上了孩子,而且村里的赤脚医生一眼就断定是男娃。
小寡妇的气焰立刻嚣张起来了,躲回娘家,托亲戚甩给叶大一句话,要么把小九丢了,要么自己就不回叶家了。
叶大盼了这么多年才盼到自己的媳妇和儿子,心里纠结了一晚上,第二天看着弟弟黑漆漆的眼眸一狠心,抱起小九坐了五六个小时的车到了省会,说是给小九买糖葫芦,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那叶大现在呢?”
叶晓九默默听了半晌,麻木得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只有在老大爷停嘴之后才开口道。
“也许真的是被诅咒了,我们村子再也没有兴旺起来,一年比一年人少,年轻人也不爱呆在这里了,都跑出去了打工的打工,念书的念书,只有我们几个老人还守在这里。”
老大爷长长呼出一口气,继续说道,“叶大没有走,还是住在叶家的破房子里,他老婆给他生了个女儿,产后大出血,孩子很虚弱,一直生着病,老婆也再也生不了了,说起来也算是报应。”
叶晓九安安静静地呆坐在凳子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还是白以辰拍了一下他后才醒过来,“那……他后来有没有说什么?”
话语苦涩无比。
老大爷苦笑,“还能说什么呢?后悔不要小九了?或许如果小九继续住在村子里的话,这个村子衰败得更快。”
老实说,村子里凡是经历了那场事件的人都深信不疑,叶晓九肯定是不祥之人,不然怎么会一连串发生这么多事情。
“小九?”
白以辰轻轻唤了一声,他很担心叶晓九现在的脸色,似乎就快要倒下一样。
“我没事。”
叶晓九摇摇头,平静了一下心绪,站起身说道,“老大爷,我们想去叶大家看看。”
在白以辰唤出小九两个字后,老大爷的脸色就变了变,瞳孔狠狠缩了一下,手不自觉地微微颤动,像是看到了鬼一样,好半天才结结巴巴说道,“他、他的屋子、就、就在村子最后面,很破的那一间就是。”
“嗯。”
叶晓九也顾不得说什么了,径直站起身,恍惚朝门外走去,脑子里似乎模模糊糊有一个高大男人的背影以及他憨厚的声音,但是正脸却怎么也看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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