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家住在二楼,这栋老房子一共也就三层楼。
屋里还算宽敞,三室两厅,他、徐文、舅舅和舅妈刚好一人一间。
周季冬的房间位置很好,窗户面朝东方,窗边一条鹅卵石铺的小路,路两旁是草地,路的尽头有座凉亭。
两棵高大的橡皮树一左一右立于亭前,左侧还有一些低矮的四季桂。
顶楼的那对老夫妻很有闲情逸致,在房顶种了三角梅和迎春,到了花期,一片紫红一片金黄自屋顶倾泻而下,像两道着了色的瀑布,极美。
想着,周季冬忍不住把记忆里的画面画到纸上,凭感觉在纸上勾了几笔,再添几笔,又添几笔……花叶的形态便落于纸上。
还没有完,该再涂抹几下,这时他听到客厅里传来舅妈尖细的嗓音,怕被找麻烦,他赶紧放下笔把灯一闭,装作睡着了。
他躺着,悄悄听着外面的动静,不一会儿便真睡了过去。
早晨,天未亮透。
有微风。
冷,且潮湿。
北缘已到半山腰的位置。
她不是个习惯早起的人,但这座山似乎有什么吸引着她。
昨天对周季冬说的绝不会拖后腿的话是虚的——到半山腰她都累得够呛了。
她现在脑子里好像有人在敲锣打鼓,“咚锵咚锵咚锵…”
震得耳膜一跳一跳的,吵得周遭其他的声音都像被蒙住了似的,瓮声瓮气。
她的双腿告诉她:我一步也迈不动了!
脑子却给身体上好了发条,一抬腿一个台阶。
她还不能休息,现在停下她就只剩打道回府的劲儿了。
她只站住脚喝一口水,以老黄牛的速度继续往山上走。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天几乎全亮了,树叶染上了微弱的金色。
北缘从四肢绵软无力的束缚中挣扎出来,脑子里的鼓声静了一些,她卯足劲儿,急急地往山顶冲。
在台阶尽头的草地,她停下来。
好歹赶上了,太阳刚露出半个脸。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在北缘身上。
来不及调匀呼吸,笑容在她脸上绽开,这是她决定留在这里的原因。
这里,是她爸爸的故乡。
父亲是个念旧的人,虽然老家早已没有亲人,他还是每年带着家人回到这儿。
妈妈和他在一起总是吵。
或许有时三个人只是沉默,沉默是短暂的幸福;或许,是妈妈喝醉的夜晚,举着酒杯、瓶子、碗…什么都有过,咒骂着朝父亲扑过去,两个人扭打在一起……出于对女性的尊重和温和的性格,受伤的总是父亲。
这些,大概是北缘小学时候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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