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奇遇侧躺着,看了墙面好久,睡不着的时候她经常会想,如果当时她没和顾星聊到小时候的长相,如果她没有回家翻爸妈房间的床头柜,如果不是她自己发现了爸妈的离婚证,如果是爸妈找恰当的时机告诉她,他们离婚了,她是不是反应就没有那么激烈。
可是她没有月光宝盒,她只能在时间线上向前走着,无法倒退。
木奇遇对高考后的假期记不清细节,脑海中只有大概的轮廓。
她记得自己拿着妈妈的离婚证跑回姥姥家,妈妈回海城那天她没有去机场接,妈妈回来后她也没有回家,没有对妈妈笑,开口第一句话是“为什么”
。
妈妈头一次和她说这么多话,虽然说来说去也没给她一个她能接受的理由。
她本来就不想接受这个事实,自然没有能说服她的理由。
爸妈是在她高三上学期离婚的,年前。
木奇遇说,高考后才让我知道,我是不是该谢谢你们。
她忘了自己还说了什么伤人的话,妈妈打了她一巴掌,她记得妈妈说“木奇遇,我和你爸不欠你的”
。
妈妈摔门走时姥姥姥爷不在家,剩她自己抱着膝盖在沙发上哭,后来哥哥时林峰来了,头一次没说话呛她,还给她递了几张纸巾。
她记得自己一直在问,为什么啊,为什么他们要离婚啊,为什么啊。
没有答案。
幸福不过是种感觉,现在她感觉不到了。
木奇遇觉得爸妈可能是为了补偿她吧,在同一天给她打电话说开学送她报道,她第一反应是拒绝,反正现在说好的到时候也不一定会怎么样,她不想再被放鸽子了,但她想了想还是说了“好”
。
结果爸妈谁都没来,像以前的每一次一样,爸妈谁都没来。
木奇遇经常会梦到十八岁的生日。
高一时顾星说十八岁是个分水岭,她一定要在十八岁生日时让爸妈送她一双球鞋,苏柠初说十八岁生日希望能去一趟南京,许沈桐说十八岁生日要买一双漂亮的高跟鞋。
木奇遇说她希望十八岁能考上北京的大学,哪所都行。
顾星说她真是时代好青年。
木奇遇没说的是,因为陈柏想去清华,她觉得肖毅楠应该也会去清华,她考不上清华,但她想努力考来北京。
张晨说努力是不会白费的,高考总有一部分超长发挥的人,木奇遇就属于这一部分,她成功被北京的一所重点大学录取。
她只是没想到,她的十八岁,是分崩离析。
从小到大,爸妈似乎没陪她过过几次生日,偏偏大一那年的九月中旬,都赶来了北京。
永永远远和她打电话不超过三分钟的两个人在她十八岁生日这天聚到了一起。
应该高兴吗?应该。
然而木奇遇开心不起来。
她至今还能想起全聚德里尴尬的气氛,她和爸爸妈妈好像站在薄冰上,笑容言语甚至不被察觉的呼吸都会打破薄冰,冰上的他们一点点陷进去,陷到不敢说话,说不出话。
罪魁祸首是她,她早就该察觉的。
如果关系和睦,爸爸怎么会不知道她开家长会。
如果关系和睦,爸爸怎么会睡在地上,向来镇定自若的妈妈怎么会在她打开门时惊慌失措地解释“被子灰太大你爸爸在抖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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