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他当真失忆了,那他忘了哪些东西呢?
“严风俞。”
怔愣间,恩人已经站起来,倾身勾起他的下巴,望进他的眼睛里道:“祁云岚,你记好了,我叫严风俞。”
随后望向静立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口的羊胡子老头儿,恭敬地一抱拳道:“多谢薛神医,方才是严某得罪了。”
羊胡子老头儿立刻摆手道:“不得罪,不得罪。
是老头儿医术不精,没能早点儿发现。”
钱到位就行,说什么得罪不得罪。
薛神医摸着胸口的一锭金,暗戳戳地腹诽道。
想了想,薛神医捏着山羊胡子继续道:“这位公子的情况是病也不是病。”
严风俞负手而立,“此话怎讲?”
薛神医道:“公子重伤之后久卧病床月余,渐至气血淤塞,眼下既已清醒,那气血自然会慢慢通畅,这气血通畅了,血淤自然就散了,只要平日里多走动走动,想必不多日便能康复。”
闻名天下妙手回春的薛神医说能康复,那自然就能康复。
严风俞默了默,一时竟拿不准心里的情绪。
——是希望祁云岚将那些不堪与苦痛的过往全部记起来,继续负重前行,还是忘掉一切,从头开始?
可惜这件事儿也由不得自己。
轻轻颔首,随后再不言语,起身送薛神医离开。
门扉吱呀一声再次打开,暖风挟着桃花瓣儿卷进屋里,祁云岚望着烛火呆呆发愣,严风俞已经提了羊胡子老头儿出去。
神医药谷距离此处不过几十余里,谷中药香缭绕,烟雾袅袅,更有当今第一术法大师亲手画下的护持阵法。
严风俞虽然已经掌握破阵技巧,但三番两次当着主人家的面做这事显然不好,是以他将薛神医送到谷口,便告辞要走,薛神医却叫住了他,“小老儿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难道是祁云岚的病情还有什么隐情?严风俞拧眉,深邃双眸中的急切不似作伪,沉声道:“薛神医有话不妨直说。”
薛神医捏着山羊胡子,往前走了两步,看着云雾缭绕外头的一轮明月,不急不徐地道:“这天下万物从来都是相生相克,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有活血化瘀的方子,自然也有令寒淤滞涩的方子,不巧,小老二这里正好有一两剂,大侠若是需要的话……”
话音未落,严风俞长眉一挑,“果真?还请薛神医赐教。”
薛安嘿嘿笑了笑,做了个“请”
的手势,领着严风俞进了药谷。
这头丑时的梆子打了四遭,祁云岚脑子里乱糟糟,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正烦闷时,听见屋顶瓦片一声脆响,猜测是不是严风俞送了薛神医翻墙回来,便赶忙爬起来出去。
一轮朗月挂在半空中,稀疏星辰被云层遮住。
祁云岚瘸着一条腿儿,蹦到屋外头,昂着脑袋张望了一圈儿,终于在自己的屋顶上头看见那道颀长的身影。
月轮照着那人,那人正低头望向自己。
祁云岚笑了笑,他想喊严风俞的名字,出口的话却成了“风哥”
,仿佛自然而然。
祁云岚疑惑地蹙了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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