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粟闻言,面无表情地喊了声:“爸。”
“小白眼狼。”
林永田拿起筷子,夹了一箸豆角塞进嘴里,嚼了两下问:“录取通知书呢,拿出来我看看。”
林粟浑身一颤。
林永田冷笑说:“我回来的时候碰上你班主任了,他说你的录取通知书今天送到了,还夸你厉害来着,让我要好好栽培你。”
孙玉芬听到这话,抬手搡了下林粟,质问道:“你今天躲懒,是不是去拿录取通知书了?东西呢,藏哪了?”
林粟抿着唇不答。
林永田“啪”
的一声拍下筷子,拔声问:“问你话呢,通知书呢?”
林粟惊惧,面对大家长的淫威到底还是害怕。
她攥了攥拳,下定决心般开口说:“爸、妈,我想读高中。”
“读个屁。”
林永田骂道:“我之前就说了,初中毕业你就给我回家帮忙,跟着你妈一起采茶赚钱。”
林粟忍着惧意,哑着声儿说:“我考上了临云一中。”
“一中了不起?我告诉你,别以为自己多厉害,就你这样,去了一中也比不过城里的学生,到时候还不是回山里采茶的命。”
“你就老老实实地呆在茶岭,别做当大学生的春秋大梦了!”
夏天的太阳长了嘴似的,尖牙利嘴会咬人。
尽管穿了长袖,戴了笠帽,林粟还是被晒伤了。
她抬手摸了摸后颈,蹭掉了一层干屑,这已经不知道是她这个夏天第几回被晒脱皮了。
家里没有晒伤膏,林永田和孙玉芬更不会给她买,她洗了澡后,拿出自己从后山上剪下来的芦荟,挤出胶来抹到脖子和脸上。
芦荟胶湿黏黏的,林粟怕沾到枕头上,被孙玉芬看到了免不了一顿骂,就靠着墙壁坐着,打算过一会儿再去洗掉。
山里夜晚分外宁静,隔着一道帘子,林有为已经睡着了,林粟时不时能听到他磨牙的声音。
土房子不隔音,林粟靠在墙上,听到了隔壁房林永田和孙玉芬的说话声。
他们先是说了些村里人的是非,嚼完舌根后又说了下制茶厂头家的家事,林永田说头家的女儿徐雅恩考上了临云一中,后天要在镇上的酒楼请客吃饭,办升学宴。
“不就是读个高中,又不是考上了大学,这么大阵仗啊?”
孙玉芬说。
“你懂个屁。”
林永田用不知道从哪听来的话卖弄道:“临云一中那是市里最好的学校,进去就相当于一脚踏进了大学的大门。”
“这么说,林粟还挺厉害?”
林永田哼一声,不情不愿的默认了。
“那你说,我们不然送林粟去市里算了,保不准她以后真能考个好大学,大学生好找工作,她要是出息了,我们也能跟着享享福。”
“你脑袋发昏啦?小学初中的学费有国家付,读高中就要自己出钱了,一学期学费好几百,加上住宿费、生活费,七七八八的,三年下来要小一万,你舍得给她花这笔钱?不养儿子啦?”
“再说了,那小白眼狼能让你享福?她要成了大学生,出去见了世面,翅膀硬了就飞出这座山了,还以为能像现在这样听你话啊?”
林永田冷笑说:“别到时候替人养了女儿,钱都打水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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