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在病中,胃口不是很好,吃了也不消化,便恹恹的,只说让苏贵妃定。
苏贵妃拣着他平日爱吃的说了几样,圣上点点头:“就这样吧,你去吩咐。”
这显然是要和程思义问事,苏贵妃笑着答应一声,给圣上塞好引枕,便起身出去了。
圣上靠着引枕,听程思义转述了宰相们报上来的政事,却并不留心,只说:“让他们酌情办理便是。
贵妃今日都做什么了?”
“娘娘惦记着您不喜药味,看您睡了,便去调香。
后来太子殿下与诸王、公主来给圣上问安,时东阳郡王正在外殿守着圣上,闻讯出去拜见太子殿下,老奴让人报与娘娘,娘娘便亲自出去带了郡王回来,顺便让太子殿下、诸王公主都回去。”
东阳郡王是太子第七子,从三岁就养在圣上和苏贵妃身边,至今已经十一年了。
苏贵妃没有生育,把一个孩子从小养大,就算说不上是视如己出,也难免有感情。
然而如今圣上年老多病,最防备的不是旁人,正是距离皇位最近的东宫太子。
东阳郡王是太子之子,本就担着一份嫌疑,若是在这个时候,同太子私下说上话,对他无疑大大不利。
但父亲来了,东阳郡王也不能躲在圣上寝宫里不出去,所以这个时候,只能是苏贵妃出来救他。
程思义简简单单一番话,圣上却将来龙去脉都听明白了,“一会儿传令下去,就说朕已好得多了,不用他们来问安。”
圣上龙体不豫,一般来说,宫中是不会声张的,免得朝野上下人心浮动、无事生非——之前那两次卧病,皇子们就都是事后才知道的——但这次不同,圣上很不巧地病倒在了去绣岭宫过冬前一日。
定好的日子,仪仗卤簿、随行大臣都准备好了,当天宫中却突然说不去了,人人心下都犯思量。
偏这次病情来势汹汹,圣上一连两日都无法起身,别说视事,就是见宰相们一面,安抚几句,也做不到。
朝中气氛一时微妙起来,有胆大的,已开始往东宫使劲。
然而圣上虽病着,看不见听不着,程思义却无愧于圣上的眼睛耳朵,到第三日,看着圣上病情好转,有精神头了,立即将外面情势禀报圣上,并建议圣上召见宰辅和东宫,以安内外之心。
圣上本是权力斗争中长起来的,又做了几十年皇帝,自然明白这种情势之下,稳定局势的最佳办法,就是自己露面,但前提是,自己不能显得病入膏肓。
苏贵妃听了他的担忧,亲自动手,用脂粉替他修饰病容。
圣上揽镜自照,觉得可以见人了,才将宰辅及太子宣召过来,表示自己只是小病,需要休养几日,并无大碍,叫宰辅们各安其分、太子安抚兄弟及其他宗室。
如此一来,自是上下都知至尊卧病,皇子公主们个个都想问安侍疾,圣上哪里肯,每次都不见,醒着就叫程思义出去打发,睡着更不理了。
哪想到今日赶上小七郎在这儿,还惹得苏贵妃出去见了他们——人在病中,难免多思多虑,若苏贵妃看自己病重,怕以后无所依靠,而将自己的病情告诉太子……圣上略想一想都要出一身冷汗。
“七郎也大了,原本想过了年再送他去百孙院住,如今朕没精力,你这就叫人去收拾出院落来,尽快让他搬过去住吧。”
程思义答应得毫不迟疑:“是。”
圣上沉思了一会儿,又问:“这两日代国夫人、徐国夫人都没进宫么?”
“没有。”
程思义知道圣上真正想问什么,接着说,“娘娘一直守着圣上,除了今日,不曾见过外人。”
圣上终于满意:“去办吧。
让贵妃给我调点蜜水喝。”
程思义领命出去,不一会儿苏贵妃就亲自端着蜜水进来,服侍圣上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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