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白稍稍松了一口气,问道:“我可否见见太子?”
“太子事忙,不便见你。”
杜妗眼波一转,道:“你若有事,与妾身说也是一样的,东宫绝不会亏待你。”
薛白看向她,看到了一种很熟悉的眼神,马上明白过来——同样是为东宫做事,她希望他是帮她做事。
可见,她与太子虽是夫妻,两人之间还是有些细微的差别。
薛白不动声色,道:“我听说了年初发生的韦坚案,一直在想,如果这回太子再次放弃身边的人,对人心也不利吧?”
他俨然已有成为了太子良娣幕下谋士之态,站在杜妗的角度考虑问题。
青岚见此情形惊诧不已,自杜家救了薛白至今只有五日,他却日日都能显露出更多奇异来,可见城府极深。
杜妗却极需要这样的人,不由面露微笑,道:“你放心,我不是韦妃,且我们有了能证明杜家清白的证据,此案简单,翻案已不难。”
();() 这一笑风情万种,她确实是容易让男人不顾一切的美人。
接着,她轻声补了一句,道:“当然,你这句话,我也会委婉地让太子知道。
储君乃国本,不说威望,最后一点体面无论如何也得保住。”
薛白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问道:“二娘打算如何用这证据?”
他也称她“二娘”
,而非“杜良娣”
,杜妗反而再次会心一笑,道:“太子须与几位侍讲商议,拿出最妥善的办法。”
这就不是薛白能涉及的问题了,他遂问道:“是谁在背后捣鬼?”
杜妗微微冷笑道:“除了当朝右相李林甫还能有谁?”
薛白没有说话,静待下文。
“李林甫小字哥奴,因他生性狠狡,面无和气、精神刚戾,如同一只索斗之鸡,朝中国士呼他为‘索斗鸡’,他当年极力支持立寿王为储君,自认为在册立太子一事中无功劳,遂想动摇东宫。
年初的韦坚案便是他大兴冤狱之结果……”
杜妗一张嘴颇为厉害,把李林甫骂了個体无完肤,最后总结道:“此人嫉贤妒能、为祸天下,着实是个大奸臣。”
薛白听的时候十分认真。
他正襟危坐,偶尔手指会不自觉地摆出了虚握的姿势抖动两下,像是捏着一支铅粉笔在记录。
杜妗目光看去,推测他以前有听人说话时拿笔记下来的习惯。
说过了李林甫,薛白沉吟片刻,又问道:“朝中可有杨国忠?”
杜妗想了想,摇头道:“未听闻过此人。”
“是杨贵妃之兄。”
“杨贵妃只有三个姐姐,一个夭折的兄弟。”
杜妗道:“倒是今岁跑来一个不着调的堂兄,是个唾壶。”
“唾壶?”
“说来却有桩故事,若非如此,妾身还不知此人。”
杜妗道:“此人名杨钊,嗜酒赌博,为亲族鄙夷,只好到西川谋生计。
似乎在去岁吧?从西川回了长安,到处送礼,巴结上了李林甫。”
说到这里,她嘴角向下一撇,挥了挥袖子,才继续说起来。
“某日,李林甫从皇城出来,一口老痰含在嘴里无处可吐,杨钊正伴在左右,忙将嘴张开,请李林甫吐在他嘴里,遂有‘唾壶’之称。
一个索斗鸡、一个唾壶,同流合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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