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文渊也收敛了笑容,沉吟片刻,认真地盯着萧泠说:“小王爷,你乃人中龙凤,在下虽然与你初识,却仿佛倾盖如故。
我不愿你行差踏错,才不愿假意敷衍,和你说几句肺腑之言。
你如不信,不如我和你打个赌如何?赌我们大衍的陛下,到底是你可以效忠毕生的明君还是个荒淫无道的昏君!”
-那个被人称作昏君的人正站在渭河边的高坡上,朝着北方遥望着。
渭河正值丰水期,江水滔滔,乱石穿空,惊涛拍岸,蔚为壮观。
十万中原军正驻扎在离渭河数十里的地方,十万西北和华南军正星夜赶来,加上十万水军,届时将有三十万大军驻扎在这渭河沿岸。
脚下高坡的东边,是整条渭河的一个弯头,一出这个弯头,渭河水面便宽广起来,水势平缓,是极好的北渡之地。
极目远望,渭河沿岸分布着一些稀稀疏疏的村落,炊烟袅袅,这里的村民们素来受到洪涝灾害的影响,生活极为清苦,此次又要迎来大衍和大楚之间的战争。
跟随萧可出来查探地形的有一等御前带刀侍卫杨名,骠骑大将军萧子裴,中书侍郎田汝令。
几个人跟在萧可的身后,看着萧可神色冷漠地盯着北岸一语不发,都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陛下,天色不早,不如先回营地歇息吧。”
萧子裴上前劝道。
萧可摇摇头,淡淡地说:“粮草供给都如何了?”
田汝令上前说:“方尚书在的时候都已经安排妥当,国库充足,粮库充盈,足可支撑三十万大军一年的开销。”
萧可轻轻揉了揉太阳穴,疲惫地说:“派去的大楚的密探如何回禀?”
杨名回禀说:“大楚各地军队正在调集,由护国大将军田景武率领,主力二十万大军已经在渭河北岸二十里外集结,传闻大楚皇帝楚天扬数次欲御驾亲征,被朝中大臣劝阻。”
萧可遥望着北岸,依稀可见有哨兵在岸边的高台旁走动,良久,他淡淡地问:“那田景文呢?”
“田景文已于两日前回到大楚,随行多人不知道身份,没有……没有看到图像中的人。”
杨名吞吞吐吐地回答。
萧可忽然轻笑起来,看着萧子裴说:“皇兄,你对此役有何想法?”
萧子裴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沉吟片刻说:“陛下,大楚一直对我们虎视眈眈,对我大衍使节下暗手偷袭、意图联合西凉和叛王围攻大衍,这一桩桩一件件,让臣在这五年来,一直厉兵秣马,未敢有半丝松懈。
陛下这五年来,也早已做好了雨大楚对敌的准备。
此次臣虽没有必胜的把握,但必全力以赴,不负陛下重托。”
萧可喟然轻叹:“苦了皇兄了。
朕离京前特意去见了芷姐姐,芷姐姐只是一语不发,不知道她谅解了没有。”
萧子裴神色尴尬,心里一忽儿喜一忽儿忧,喜的是他终于可以和楚天扬一战,忧的是小芷一定心里难过,不知道是不是在想着什么法子可以化解这场战事。
“陛下还是自己保重龙体吧,臣看你好像脸色一直不好,听李公公说,陛下夜晚也睡不好,时常惊梦。”
萧子裴岔开话题说。
“朕经常梦见很多人,梦见父王,梦见母后,梦见……”
萧可语声渐低,良久,忽然轻笑了起来,“父王还是那么威严,在梦里劈头盖脸打了朕一顿,说没朕这么个儿子。”
身后三个人互望了一眼,田汝令身为文人,自幼饱读圣贤之书,和朝中很多大臣一样,对此次萧可的兴兵出征颇有微词,忍不住上前说:“既然如此,陛下为何要如此背水一战?何不派人出使大楚和那楚帝协商,将叛臣方文渊引回大衍?”
萧子裴和杨名心里忍不住咯噔了一下,他们俩深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当时方文渊失踪之后,萧可急怒攻心,失去理智的场景仍在眼前,如果当时不是萧子裴竭力劝阻,只怕萧可早已扔下龙袍,只身一人前往大楚缉拿方文渊去了。
“田大人此言差矣,楚天扬那厮若不给他点颜色瞧瞧,只会当我们大衍是个好拿捏的软包,如果派人出使,只怕连个人影都瞧不见。”
萧子裴冷冷地说。
杨名年青气盛,忿忿地说:“他大楚都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居然能把……把方公子劫走,别说陛下忍不了,要放到我头上,我也忍不了!”
田汝令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呐呐地说:“这,这不是方文渊叛逃吗?更何况,他都不是朝中大臣,就算到了楚地,于我大衍也没什么损失,陛下何苦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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