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娘特地嘱咐我,卦卜这种事,信则有不信则无,说得太早,信许就不灵了。
眼下好不容易从王畿里逃出来,我才松了口气,想起这茬呢。”
小侯爷苦笑着,看看那卜辞,摇摇头,又随手把荷包还回去,
“玄术终归不是正道,当年帝尊就是听信方术谗言,怪力乱神,才酿出巫蛊之祸。
如今三垣里重用信口雌黄的小人,江湖间迷信口出狂言的妖道。
我眼看着天下日益动荡不安,不能报效君父,不能手刃仇雠,只能逃到深山老林里隐居,这是哪儿门子的吉卦呢。
唉……”
少女也是一脸无语,接过荷包揣回怀里,嘴皱的和荷包上的鸭子一样,一时都不想搭理这扫兴的家伙了。
一时间两人各怀心事,兀自驾着车马,自山道下来,进了枫林。
说来也巧,这才入得林中,还未登上光霞山顶,便见着剑仙了。
一行八人,也是由北来,不过不是行得官道,大致是翻了绝龙岭的小径。
这八人看上去也都是些年青人,其中两个带队的一前一后,都年岁稍长,瞧着十八九岁,二十出头的身材样貌,都是青袍蓑衣,麻衣步履,短衫束腕,一副江湖剑客的打扮。
其中一人断后,佩刀负剑,当道立在路口,把双眼眯成两条缝,远远朝车骑这边望过来,戒意十足。
另一个蹲在枫树枝头,被红枫挡着,看不清模样,只见他一把木剑在怀里搂着,也并不见有什么动作,竟把树枝踩得,如地震般晃动,遭大风般招展,之前枝头沾着的水露,皆如雨点般阵阵倾洒,红枫却竟一片也不落下来。
而另外六人,则都只是些少年,十四五岁模样,和那小侯爷倒差不多大,但卖相可就有天壤之别了。
那是一个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有的稍微好些,还有粗麻衣服可穿,有的干脆就赤着脚,连鞋都没有,一副乞儿般模样,身上又破又脏,浑身大汗淋漓,看起来一个个都是手足并用,刚从山沟里爬出来的。
这会儿八个少年,显然是实在走不动了,四仰八叉瘫在那棵大枫树下,喘着气,捶着腿,仰着头,张着嘴,挣扎着去接枫叶上,被内劲震下的露水。
而那两个带队的青年剑士,就这么握着刀,搂着剑,冷冷得看着纵马驾车而来的不之客。
说是回娘家,蒹葭也就是说说,毕竟她也没来过,这会儿也小心得扯住斗笠,握住怀里的短剑。
而那小侯爷则纵马上前,手举佩剑,远远抱拳一鞠,然后从腰间取出一块玉佩,
“在下吕岳,家父令武侯,略备薄礼,特来拜见光霞山燕子峰陈真人。”
两个青袍剑客默然无声,似乎不曾听到对方的喊话一般。
看对方根本不搭理,那小侯爷一时也有些踟蹰,不由回头和少女对视一眼。
“蒹葭,姨娘可还有什么嘱托。”
蒹葭愣了楞,张张嘴,倒似想起来了,翻身去车里找了找,捧出一口石匣,扁扁平平,似砚台般大小。
举在手里道,
“有北辰剑宗传剑弟子沈君游佩剑在此!
请诸位师兄一观!”
她这一声嚷嚷出来,仿佛枫林山谷间的风都息了,对面那些少年,一齐扭头望来。
那断后的眯眼剑客见状,松开了握刀的右手。
而树梢上,怀抱木剑的青年也踩过枝头,探出头来。
这家伙生的样貌却不怎么样,是个少白头,大小眼,左眼睁着,右眼眯着,摸了摸下巴稀疏的胡茬,遥遥得招招手。
见状两人才松了一口气,纵车马上前。
然而说时迟,那时快,眯眼剑客忽然把左臂一抬。
忽然间,“锃!”
一道电闪!
背上宝剑出鞘!
当空划出一道白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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