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母知晓她等在城外,阿母或许看见她了,但阿母不愿舍弃一时一刻,哪怕只是同她说半句话,阿母迫切地要去为九堂姐瞧病。
病么?
她这些年来为求自保,特意造出一种恶疾缠身,命不久矣的弱态,纵如此,阿父阿母也未曾来过一封信。
越青雨阖眸,低声道:“回府。”
晌午时,微雨渐大,淅淅沥沥打落在青石瓦片上,前头得了口信,快步往正厅去。
“娘子,太子殿下从荆州回来了,称谋逆乃杨泰次子杨瑔所为,已随河间王之子宇文衍被一同押往洛阳。”
飞渡接了话,同越青雨禀报。
“陛下诏令,午后猎场,要处置叛贼,女君与九娘子先行入宫去,娘子可径直往猎场去。”
十一年前,杨泰据荆州自立为帝,虽不敌萧氏,麾下却仍有三十万大军,荆州易守难攻,互递和书后,章明帝将其封为弋阳王,赐荆州为封地。
一年前,杨泰趁羯胡之乱,联络河间王旧部,起兵欲乱,朝廷镇压及时,太子亲征,今已凯旋。
“我晓得了。”
越青雨略一思忖,便知章明帝要借机镇压诸侯。
杨泰祖籍荆州江夏,曾在雍州袁氏求学,本欲施展抱负,因魏后宠信奸佞,不得已辗转回到荆州。
荆州数年前因刺史得罪魏后,屡入九州流民,荆州军队四散,无自保之力。
杨泰便是此时破空而出,收容流民,组建军队,护佑着民众,渐成势力,同河间王、兰陵萧氏成分庭抗礼之势。
荆州民众信服之深,得知太子欲捉拿杨泰后,当街拦截太子军队,太子无法,只得将杨瑔带回以全此谋逆之事。
而此事诸侯心知肚明,愈不服梁皇室。
章明帝当众处置杨瑔,亦是为了震慑诸侯。
“备轿罢。”
行至猎场,已经未时三刻。
抬眼望去,场中放了一个巨大的玄黑铁笼,里头的人蓬头垢面,浑身血迹,已看不出原本模样。
儿郎们纵马在场中疾驰,时而抬弓射箭,吓得奴隶们四散而逃,挤在笼中不断挥拳抢地方。
越青雨微微仰面,稍远处坐了几位女郎,她抬步往那里去。
“越十一娘,请留步。”
倏而被人从身后喊住。
越青雨回眸,瞧见一张有些熟悉的脸,她停下,略抬起油纸伞,微微一笑,问道“何事?”
青年低声道:“昨夜的事,我听闻了。”
越青雨面色平静,视线聚在他的脸上静静打量。
青年没有撑伞,衣衫略湿,脸上不见髯须,白面玉冠,下颌线条清隽,时人赞之玉山春柳,文才仅次于定州谢六,书画更是千金难求。
这人便是洛阳名门祝氏嫡长子,祝后亲侄祝衡,敬文公子。
“若娘子不弃,我愿求娶之。”
祝衡脸上渐起薄红,声音虽低,却有几分决绝。
越青雨一怔。
她同祝衡,并无交集。
越青雨常现身在宴会之上,祝衡却不同,无官职在身时且于府读书,遑论去岁任职光禄大夫,并不常外出,谁家的宴会上若能邀上敬文公子,必定会被来客踏破门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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