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庞丽娘情绪回稳,容铮才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我当然不知道,”
庞丽娘放下竖琴,轻蔑看了一眼那遍布血痕的尸体,“其实,在今晚之前,我甚至都不知道那水患竟有可能不是天灾。”
“什么意思?”
“你们不是想知道,这人是怎么死的?他是自杀的,我没有骗你们,傍晚我回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喝了毒药,半死不活了。
临死之前,他就只给了我这个。”
庞丽娘起身,从衬裙之内摸出了两页纸笺。
容铮接过,庞丽娘继续说道:“太子殿下看了便知,这王中威在义庄究竟在害怕些什么。”
“原来如此,”
容铮看罢这王中威的绝笔书,递给探头过来的九娘和吴所畏,“除了王中威,前两日死去的参知政事王用及和户部右侍郎赵方年,十三年前也刚巧都在桐平任职。”
“怪不得那日这王中威说什么他们当年也到过桐平这王中威心里有鬼,见那二位大人都死在皇陵死的蹊跷,死后还不得安宁,只怕也就信了那十万冤魂索命的消息,担心自己也被厉鬼抓住,索性一死了之。”
“可这绝笔书中也没写清楚十多年前的水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只说什么‘天不兼复地不周载’[出自两汉佚名《女娲补天》,意为天有所损毁,不能全部覆盖万物,地有所陷坏,不能完全承载万物]、‘水自无端生祸非云中来’”
吴所畏举着两页纸出疑惑。
庞丽娘点头:“他确实没有直说那水患是人为,又是何人所为。
但这样一个贪生怕死的懦弱之徒,能被闹鬼吓到自杀,我猜这水患绝非大雨决堤那么简单。”
“他死了后,没过一会儿,杜其康就找了过来。”
“后面的事情你们就都知道了,他让我用松息丸制造天谴假象,打算把皇陵出事的事甩给老天爷,我联想到下午在街上听到的那些恶鬼传闻,想着如果学那杜其康,把滅字刻到尸体上,搞得惊悚一些,是不是能引起殿下的注意,有朝一日能替我父母兄长、替那桐平十几万枉死的百姓伸冤。”
“时间太紧,我刻完字没来及从他身上找到他自杀所用的毒药,也没收走安济堂的药瓶,所以半夜前来收尾,结果就被你们抓个正着。”
庞丽娘的眼底已恢复了惯常的清冷,但九娘却现她放在膝上的双手仍在微微颤抖。
九娘低头,看到自己的手指也控制不住地打着冷颤。
在此之前,她只知道建宁十年的桐平水患是一场不世天灾,自己那时刚出生不久,对母亲的印象不深,这么多年来也并未深究,不曾真切想过这水患二字背后是多少生民涂炭。
她扭头看向容铮,见那懒散惯了的太子虽然面上仍是没什么表情,但身子竟也坐得很直。
“既是如此,那这药瓶和这封绝笔书,孤就拿走了。”
容铮起身,招呼门外暗卫帮着吴所畏一起把尸体抬回芙蓉阁。
“今夜之事,本宫自会铭记在心,还望庞姑娘就当无事生,时机未到,守口如瓶。”
庞丽娘看着东宫车架走远,双腿不自觉地软,她倚在门框旁,尖长的指甲死死抠住手心。
“怎么样?这庞丽娘说的话可信吗?”
又熬了一夜,容铮用两指按住额头,眼神懵。
他平生最爱早睡晚起,如今只能强打精神看着一左一右正在大眼瞪小眼的两人。
吴所畏翘着二郎腿,眯起眼打量着这新出现在容铮身边的小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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