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卢世子你呢你三更半夜不睡觉,不回扶风苑,特意将我堵在这里,便是懂分寸,知礼数了吗
卢辰钊淡淡地着她,她因愤怒而微红的眼眶,气愤时绷紧的小脸,她就像是一张饱满的弓箭,被人拉开了弦,随着释放而一点点平复,冷静,直到变得面无表情。
“放心,我即便要引诱,也绝不选你卢家人。”
她用力拂开卢辰钊的手臂,提着灯笼疾步离开。
女孩的香气像一道薄薄的刃,擦着卢辰钊的耳畔滑过,被她推开的位置,莫名火热起来,他低头,手臂微微蜷曲,神思却因她的那句话而越飘越远。
不选卢家人。
真是有骨气。
但他怎么会有种诡异的失落感,他合该庆幸的,庆幸没有被她缠上,没有被别有用心的算计。
毕竟她在听说大佛寺讲经人姓闵时,便耍了手段欺骗自己,在知道对方很可能是尚之子后,那种急功近利的行为,不惜冒着被发现的风险也要过去私会,是有多大的决心,才能做出这等不要颜面的事来。
卢辰钊自己都没发现,从起初为着四郎打抱不平,到后来因她去找闵裕文而生出的恼羞成怒,并非是为了所谓礼法,而是某种让他肺脏酸涩的东西,让他失去理智的杂念。
自然,眼下的他是不可能剖析透彻的,他固执且拧巴地认为,他所说的一切都没有错,错的是她,她就不该四处留情
翌日天蒙蒙亮,李幼白已经穿着妥当,为了答题方便,她特意穿的是窄袖对襟短襦,下面则是一件八破如意裙,头发依旧全部梳理起来,插上玉簪固定。
因连考三日,故而早膳她用了不少,却没敢喝太多水。
半青把她的手炉递过去,还嘀咕了声“奇怪,屋里好像招老鼠了。”
李幼白“你见了吗”
没有,就是有几件衣服被咬了,你,都勾线了。
虽说不喜卢辰钊的那番言论,可到底听到心里去了,故而李幼白到了堂后,也尽量避着卢家郎君,便是卢辰瑞三番五次凑上脸去,她也只是敷衍地点头,或者嗯几声,总之能不说话绝不对视。
卢辰钊昨夜醒酒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虽不觉做错,但对着一个小娘子说那样的话,未免太重,言辞也过于刻薄,他进门后,便往边角去,但那人始终低着头,抱着本兀自默读,便是一个眼神都不曾给。
经历三日考试,每个人从生龙活虎变得颓废疲惫,就像被吸了精髓,无精打采地收拾袋,连吃饭的力气都没了。
卢辰瑞趴在案上,后来是被自家小厮抬回府的,听闻路上便打起呼噜,着实累的不成样子。
其余两房虽说勉力维持,可眼底的黑眼圈骗不了人,与卢辰钊拱手作揖后,亦在童的陪同下,各自回了家去。
李幼白也好不到哪里去,写了三日字的手指骨发疼,脑子里也如同蒙了层雾,昏昏沉沉犯困,抱着袋,起身时竟险些栽倒。
卢辰钊眼疾手快,抓住她手臂搀住了,李幼白打了个冷颤,见人时,几乎没有片刻迟疑,立时挣开搀扶,道了声谢,便往屋外走去。
半青早已等着,见她出来赶忙给她披上斗篷,又垫脚将那兜帽拢好,系上带子。
姑娘,我炖了鸡汤,你回去喝一碗再睡。
她扭头了眼,见堂内还有人,不禁纳闷“孙小姐怎还不走,她丫鬟比我来的还早,小脸都冻白了。
李幼白抬头,果真见廊下站着个不断搓手跺脚的人,天太冷,又是风口,她穿了件小袄,却依旧不耐寒,冻得上下牙打架。
“你去屋里等吧,那有炭火。”
李幼白见她可怜,忍不住提醒。
丫鬟说话都不利索了,结巴道“娘子叫我在外头等着,我我再等一会儿,没事。”
半青还想说话,被李幼白阻了“也好,孙娘子的东西都收拾完了,想必很快就会出来。”
两人走远些,半青忍不住抱怨“她进去便是,怎这么不知变通,再等下去,少不得要变成冰锥子了。”
李幼白戳她脑门“别说了,苏娘子有她的打算,想是在此之前提醒过她,不许进去,身为奴仆,哪里敢违背主子意愿。
她也不是不知变通,只是处境如此,不得不接受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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