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大牢。
自弘治登基后,不论是北镇抚司大狱还是这座代表国家最高规格的监狱,明显都变得更加热闹。
原礼部右侍郎倪岳已经没有早前的跋扈,此时被关在死囚大牢中,像一个泄了气的气球般,显得无精打采地唉声叹气。
ωWW.
一个全身被黑袍遮得严严实实的人从牢房前经过,倪岳的眼睛微微睁开少许,而后继续靠在墙边默算着自己的死期。
跟死亡相比,这一种等待更显得煎熬。
特别在梦里,他时常做着自己还是礼部右侍郎的好梦,只是每回醒来看到自己仍然呆在死牢中,顿时是生不如死。
只是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离死期越来越近,自己却是什么都做不了。
若时间可以重来,他定然不会站出来力保那个该千刀万剐的死太监怀恩,更不会说那么没过脑子的话。
世上没有后悔之药,而今他从高高在上的礼部右侍郎成为了无人问津的死囚。
自己替怀恩出头,更是站在文臣的立场硬刚了皇帝,但自己如今身处狱牢中,前来探望自己的官员寥寥可数。
那帮人说什么同进退,分明只能是同富贵不可共患难。
倪岳的耳朵微微一动,听着刚刚经过牢房前的黑袍人的脚步声,却是心如明镜般。
等到那个黑袍人走远,他当即重新睁开眼睛朝那边望过去,却是没有想到这个人竟然跟李敏都有关联。
“若此次能够逃生死天,我李某必有重谢!”
李敏在崇文门被宋澄抓回来后,便一直试图逃出生天,对来人郑重的许诺道。
原本他都要放弃希望了,但意外得知那本指证自己的谢一夔账本并不是从谢宅中找到,而是来自于一个民间的钱肆。
既然那半本账本已经受潮,那么账本的笔迹定然是受到一定程度的影响,故而他可以一口咬定是有人蓄意栽赃。
只是想要真正逃出生天,单靠自己嘴硬还是远远不够,还需要朝中有人替自己说话。
像当年的王越,大家明知道那些诗说明不了太大问题,甚至那么诗摆明是有人蓄意曲解,但王越愣是被朝廷谪居安陆而满朝文武无一人替王越说话。
现在即便面对高高在上的大明天子,他亦要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关系,一定要在这一场死局中逃出生天。
黑袍人沉默了片刻,而后淡淡地道:“家里那边断无差错?”
“这个您放一百个心,此事原本就已做后手,我还提前修书回家让犬子处理妥当了!”
李敏的眼睛微微一亮,当即忙不迭地保证道。
得知谢一夔被查抄的消息后,他当时害怕会牵连到自己身上,故而即刻写信回家让儿子转移所有窑银,同时将宅子和田产通通转到亲戚或族人的名下。
当时看似一个胆小之举,反倒给自己留了一条生路。
黑袍人得到李敏肯定的答复,似乎亦是将悬着的心放下,便心照不宣地转身离开了这里。
只是在经过倪岳牢房的时候,他却懒得瞥上一眼,毕竟这个蠢蛋确实是没救了,那三年之约更是给陛下名正言顺地组建门党。
襄城,位于河南中部,隶属于开封府所辖的许州。
自李敏发迹后,襄城便是以李家为首,而今的李家可谓是襄城名正言顺的第一家。
李敏的二儿子李远征是一个沉稳的中年男子,一直留在老家打理家业。
自从他几天前收到父亲的京城来信,当即着手处理自家名下的所有产业,同时将家里的窑银转移到秘密处。
跟天下所有贪官一般,为了防止自己家财被朝廷一锅端,通常都不会将赃银全都留在家里,而是另寻他处进行匿藏。
原本最合适的地方是自家祖坟,但现在藏的祖坟的人太多,而且保不准哪个龟孙挖自家祖坟,故而早已经是别择他处。
在处理这一切后,襄城似乎十分的平静,而他亦大摇大摆地走进了襄城县衙。
“李二公子,什么风将您吹到县衙来了!”
襄城知县姓苟,一个长相颇有喜感的中年男子,三年前被李敏看中从主簿跳到襄城知县的位置上,此刻显得十分热情地招呼李远征道。
李远征在客厅落座,显得不急不慢地端起茶盏道:“苟知县,你最近可听到朝廷有什么风声吗?”
“呵呵……李二公子,这个你倒是问对人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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