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上缓缓走出一位头花白的老人,手里端着一个盘子,上面盖着红布,她身后跟着两排人,都穿着少数民族服饰,头顶前蓄着一块方形的头,用蓝白色的头巾包裹着竖起来。
我对他们解释道,“这是天菩萨,也叫指天刺,是彝族那边的男性用来象征自己尊严的一种方式,那边的人认为头顶的天菩萨内藏‘天神’,主宰着人一生的吉凶祸福,所以神圣不可侵犯。”
我声音不大,也没有刻意压低,说完旁边就有人向我投来目光,这是把我当成导游了。
但很快我现我想错了,旁边的人开始对着我指指点点。
他们大概看到我穿着一身卡通珊瑚绒睡衣,举着一串比脸还大的鱿鱼,一本正经地在给旁边的人讲少数民族的习俗,以为我是哪个精神病院出来的吧。
我没再说话,大家看了我一会也就都转头去看仪式。
老人走到小姑娘面前,她把盘子递给身后的人,旁边有人端来一个木盆,她把手伸进去洗干净,然后小心翼翼地掀开盘子上的红布。
盘子里放着两把剪子,是旧时理用的那种。
她一脸虔诚地拿起剪子,走到棺材旁,已经有人搭起了凳子,扶着她踩上去。
所有人都围了过去,站在棺材前,唯独那个女孩还跪着,我感觉到她身子有点颤抖,似乎想看但不敢抬头。
老人嘴里念了几句方言,然后拿着剪子俯身到棺材里,没一会就有人去搀扶她,这时她手上多了一缕头。
胖子他们看得云里雾里,小声问我这是在干嘛,我其实心里已经大致有了猜测。
我对他们低声道,“那老人手上拿的头就是天菩萨,是从棺材里的人头上剪下来的。”
“什么意思?”
“我刚说了,在他们眼里天菩萨很神圣,如果被人触碰,不管你是有意还是不小心,都得主动赔礼,而且就算道了歉,也可能会被人断手、断腿甚至处死。”
胖子鼻子动了动,朝跪着的小女孩努嘴,“这么说她是来赔礼的。”
我说对,这就是更严重的事情了。
因为在彝族人看来,天菩萨如果被女性碰到,那就是非常严重的亵渎和侵犯,会对男子终身不利,被女子碰过的天菩萨必须剃掉,否则人死后也无法升天。
但现在人已经死了,在葬礼上才剃,是不是有点晚了?
周围看热闹的人走了不少,估计是觉得有些晦气,我们顺势往前挤,嘈杂的人声里突然响起一声尖叫。
地上的女孩被人拖着拽起来,头被老人扯着,已经贴着头皮剪去了一半。
“不要求你了奶奶,不要”
广场安静下来,只听得到她凄惨的哭声。
我终于看清她的脸,大约只有十六七岁,脸色惨白,嘴唇已经咬出了血,左半边的头没了,露出光秃秃的头皮。
她被人拽着,挣扎且绝望的目光扫过人群。
但没有人站出来,也没有人声制止。
观众们都默契地遵守着某种规则,准确的说是一种禁制,这在民俗文化里叫做“禁忌”
,有些人类学家习惯把它称作塔怖。
我不清楚这个词的来历,也没有去了解过。
因为我们这群人里,无论是我,胖子或者闷油瓶,我们的前半生都遵循着另一条截然相反的规则——百无禁忌。
女孩的哭声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很快她就跟我产生了对视。
而这个时候,我跟胖子已经走出人群,站了出去。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