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神略显凝重地注视着林仪君的侧脸,轻声问:“大人要如何?”
睁只眼闭只眼的确是最好的做法,也是最适宜的做法,若按律法追责,只怕阻力重重,或者根本推行不下去。
林仪君笑容淡淡,将比簿合上:“本官么……一半一半吧。”
*
果然夜间开始下起了大雨,卧房内,林仪君坐在窗下小桌前看公文。
风夹着水汽从窗缝中挤进来,誓要扑灭油灯上豆大的灯花。
她用手挡了挡,抬头看向窗外,夜色隔着窗牖,黑沉沉湿成一片。
她试图将窗户关的更紧些,但没做到。
老旧的木窗合页不太灵活,雨水滴滴答答,窗缝下虫尸排成了一条线。
手下的书页也有些潮了,林仪君索性合上案册,将之垒起放到雨吹不到的地方。
一场秋雨一场寒,尤其是初宜这样的地方,夜晚与白日气温差的大,她的被子还是荣进给她拿的旧被,有些薄了。
林仪君吹灭灯,在浸满凉意的被褥下卧听风雨,不禁有些失眠。
她恍惚想起很多个相似的夜晚,想起她曾在沉延滩冬日的营帐里,拥着冰冷僵硬的衾抖。
寒冬腊月,数九的天,几天前连下了几场大雪。
后来雪停了,却更冷了,天地似乎冻结到了一起,将所有将士都凝固在一块冰层中。
父亲日日穿着比铁更冷的盔甲,冻得满手生疮,夜晚更是痒的翻来覆去睡不着。
那个晚上尤其冷,但林仪君尚能缩在后方营帐,父亲却仍在外作战。
铁马冰河皆入梦,林仪君清楚记得,虽然那场仗打赢了,可是父亲在雪地埋伏太久,冲锋时又身先士卒,回来后病得很严重。
直到父亲去世前,满手冻疮都没能等到春暖花开之日,就随他一道长眠于棺木中。
林仪君留下了父亲随身的佩刀,日日练武不曾偷懒,不过来初宜上任前,她将之留在京城,交给黎客保管了。
大雨断断续续下了一夜,直至第二日县衙开门也没停,因为下雨,所以到了卯时天仍是黑的。
县衙的几位衙役不再敢迟到,撑着伞在卯前就从角门入了,一个个淋得狼狈,挤在吏舍里擦着雨水。
顾牧前一日只带了简单铺盖过来,看起来没打算在典吏廨所长住,但昨夜下雨,便顺势歇在了县衙。
林仪君撑着伞到二堂前时,典吏廨所内已亮了灯,里头传来几声轻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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