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馨只记得,他居然知道用炭精条绘画需要不错的功底,他削画笔的姿势比自己专业,他甚至了解文艺复兴时期名画其中的典故,却又不像从事这个职业。
“也许,他只是不想再和你接触了。
你不是问过他的地址了吗?如果他是想和你玩一下,又怎么会告诉你。”
雯雯沉重地道。
“可是,他真的病了,似乎真的是想找人过去照顾他,又难以启齿。”
阮馨固执道。
“乖,别多想了。
认识了十年的男人都不可能,刚认识的人,你怎么能相信他,”
雯雯一边擦鼻涕,一边道。
阮馨真的认为他病了。
他手腕上的胶带,他偶尔蹙起的眉心,他第一次相遇时服药的场景……
阮馨觉得有一股热血直涌上大脑,于是,拎起一把伞冲出门,站在小区的门口前时,她却没有了方向。
从这里出发,左拐,直通大马路。
向左?向右?
如果向左,他在哪个区?如果向右,他又在哪条街?
夜雨吧嗒吧嗒打在她的伞上,像是打碎了什么,不是伞面。
她撑着一把红色的波点伞,在门口站了许久。
她这夜,她却久久不能入眠,终于入眠,梦见那个男人面色灰白地倒在自己身边,吐血吐到自己的白毛衫上,血樱似的斑斑点点,触目惊心……她还梦见,他将自己的画一张一张撕掉,白纸和着黑色的线条,雪花似的在空中飞舞。
醒来时,她的心跳依旧依旧如快速马达。
可是,阮馨再也联系不上他了。
无论什么时候拨入那个号码,都是关机状态。
她再一次去酒吧对面补充好最后的两张画稿,本想以快递方式交付编辑,钱少康居然大老远从帝都飞到上海来。
“大美女漫画家,我上次说的officedy职场暖伤慰藉本,你考虑好了画它了没有?
”
人民广场的来福士对面,一家幽静西餐厅,钱少康端起一杯蔓越莓汁,用吸管小嘬一口。
“没考虑好啊。”
阮馨大口喝着一杯蜜桃绿茶,仔细端详着自己的编辑,这个二十八岁的男子五官清秀,白净,薄薄的单眼皮下,不大的黑眼睛深不可测。
下午的阳光照在阮馨油汪汪的红唇上。
下午茶端上,阮馨将草莓奶油松饼消灭殆尽:“再来一份香蕉巧克力的。”
“早知道不请你喝下午茶,请你吃午饭了。”
钱少康递过上餐巾纸。
“那就赶紧把稿费结给我啊。”
阮馨嘻嘻一笑,将一块巧克力塞入嘴巴。
“苦肉计吗?”
钱少康叹息一声:“琉璃海小妹妹,你帮小说画插画,似乎收入也不差啊。”
阮馨摇摇头:“不够啊,我可是失业人士。”
钱少康清秀的眉毛微微一动,端起杯,小抿一口微酸冰甜的蔓越莓汁液,挥手对服务生说:“再来一份鲔鱼披萨,一份七分熟的牛排。”
说完之后,道:“稿费我回到北京就帮你落实,可是,这并不是长久之计,我认为,亲身投入苦辣酸甜的职场,你更能画出深入人心的东西。
自由谁都渴望,可是,我坚信一句哲言,不把自己深深扎根地底,又怎么能享受高处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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