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们不过只是仅有几面之缘的两姓旁人,他能救她的命已经令她十分感激,如今想来自己畏惧的也不是他的冷厉,只是彼时两人间天堑一般的距离罢了。
她摇一摇头,再看向他时心底迂回的感情就变得更复杂了些,她的眼神和声音一样温吞缠绵,说:“其实也没什么……还是你的马更吓人。”
这话就带一点撒娇的味道了,方献亭忍了忍没忍住,还是伸手以手背碰了碰她微热的脸颊,一时间两人都是心神摇晃,隐隐的情热又在无声间升腾起来。
他收回了手,暗地里也惊异于自己怎么竟会表现得这般失礼孟浪,下一刻也要掩饰尴尬,就说:“其实它也颇为温驯——你要上去试试么?”
这话濯缨却像是听懂了,扭过头来对宋疏妍打了一个高傲的鼻响,接着又更高傲地拗回头去不看她;她见状都被气笑了,轻轻哼了一声也跟着摇头,说:“还是不了,我可得罪不起人家……”
顿一顿眼睛又一转,继续小声说怪话:“而且要说温驯,我看它也远比不上三哥当初在猎场亲自为我三姐姐从宫厩里挑的那匹……”
这话又说得方献亭哑然,初时还不解其意,后来仔细想了半晌才勉强忆起一点当初的微末,一时难免感叹女子心思细腻曲折,竟是如此爱翻旧账。
“当初那是碍于你家长辈的情面……”
他叹息连连,一边无奈一边又觉得她说酸话的模样可爱,过片刻又叹:“怎么单只记得我的坏处,好处就不记得了?”
“好处?”
她心里其实很快乐的,可表面上却非要装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大概一个人要学得内敛懂事总是十分不易、可要学会撒娇粘人却是万般简单,只要感觉到自己是真心被人宠爱的、一眨眼的功夫就会染上许多娇蛮任性的恶习。
“三哥有什么好处?”
他也知道她是在闹小脾气,不知何故心里却越发喜欢了,他爱看她眉眼明亮的样子,只盼望她在自己身边能永远这样欢喜开怀。
“当初在商州官道上我还曾为四小姐抬过车辕,”
他无奈地摇头,“这也算不上是好处?”
这回却终于轮到她愣住了,柔美的杏目微微睁大,惊异的神色可半点做不得假,看着他话都说不甚利落:“你,你怎么……”
他只笑着看她不说话,她却还神思混沌一头雾水,想了半晌又问:“你怎会知道那是我……”
“我见过你身边的仆役,”
他提醒她,看着她惊讶的样子眉眼变得愈发温柔,“……也记得你的声音。”
啊……
她怎么竟忘了,他是少年成名的名门武将,目力与耳力皆远胜于常人,她尚且能因为他的声音而在雅言堂上一眼认出他,他又怎会认不出她呢?
千思万绪一时涌上心头,原来她所以为的一厢情愿从来就不是真的,她忽感到几分慌乱,又问他:“那、那你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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