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躺倒在思想者雕塑之下,心道,如果她知道这思想者是他一手打造,该会多么舍不得。
双颊莫名其妙的又发烫了。
周身也开始发热。
他知道,这绝非偶然,而是一个陷入泥沼的开始。
他摸出手机,拨通了周雯雯的号码,略带沙哑的声音澹然如水:“雯雯,麻烦你下班后来我家一下,好么?”
雯雯沉默了几秒钟。
“师兄,有事么?”
袁瀚的语气依旧是平静的,静得像依旧是平静的:“来了就知道了。”
雯雯笑说:“师兄不是爱上我了吧?”
袁瀚自嘲地一笑:“晚六点见。”
挂掉电话之后,袁瀚越发觉得周身热汗直流,跌跌撞撞地打开游戏室的门,从一只铁制麋鹿玩偶的头上摘下红色的小帽子,这是他的药盒,治疗胃痛的、感冒发烧的、消炎的,他盯着那白色的、蓝色的红色的包装纸盒子发呆,心道,以后这玩偶怕是要装满了吧。
说着,将那退烧药吞下去,未加糖衣的药片又白又苦地黏住了他的舌苔,却没有急于找水冲下那口腔中满满的苦涩。
他躺倒在无限地黑暗中,人骨手枪、坦克、十字架、匕首、船舵在冲他咧嘴;千本樱,洞爷湖,斩月冰冷地横躺在原处,似是静坐示威,牛头,镶钻面具,法老人偶、罗马骑士统统以一种狰狞的姿态凌驾在他的视野上方,他闭上眼睛,渐渐进入另一个狰狞的梦乡。
他梦见,自己在奈何桥前被孟婆拦住了。
孟婆说:“你回去吧,游魂野鬼,能投胎的都是解脱了的,你依旧要在心狱中承受煎熬。”
袁瀚奇怪地问:“我犯了什么错误么?”
孟婆说,你去问牛头马面吧。
红绿头脸,獒牙外露的牛头马面就飞来将他逮去了地狱,拷打。
袁瀚问:“我这断断的三十年一年似乎没有作奸犯科,偶尔参与办公室斗争,却不置人于死地,孝顺父母,对得起朋友,为何下了地狱?”
马面冷笑:“你错了,这里不是地狱,是心狱。
你所看到的受到的,都是你的心里幻化出来的。”
袁瀚更奇怪了:“为什么我要入心狱?”
那牛头摇头道:“因为你没有遵照你的内心而活。”
袁瀚舔舐着自己唇边被拷打出的血液,吃惊地望着这相貌奇丑的怪鬼。
牛头继续道:“你对艺术的追求和你已达到的境界,有你自己想象不到的高度,所以,这些年来,你投身建筑设计之后,将内心压抑到了极致,你痛苦,你恨不得解决掉你的生命,却越来越光鲜的活了下去,尤其是你得到大奖之后,你更加痛苦,你在想,如果你尊重你的生命赐予你的灵力,你会活得多么好。”
马面接下去说:“你内心的压抑已经达到了极致。
你对那个女孩一见钟情,你爱她,却要修理她,折磨她。
你认为自己对她的折磨会让她迅速成长,却心疼她,你把她的贞洁夺走,除了实在想要她,更是想让她坚强,可是你又放心不下她。
其实,你又何必如此拷打自己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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