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帮忙,可很多事我一个大男人太不方便,插不上手。
后来我忙,去得也少,那几年生完你你妈身体不好,每次去都看见你爸忙里忙外。
我心里不是滋味,总还是有点儿旧时代的思想,觉得男人嘛,整天婆婆妈妈像什么样子?”
他用那双浑浊的眼睛呆呆地看向窗外,好像穿越时光,看到了过去:“可能因为我这辈子就是孤零零一个人,总羡慕人家有兄弟姐妹的人家,有事儿互相帮衬着,没事儿互相串串门,所以这种愿望就寄托在你爸身上了。
偏偏他找了个孤儿,从此以后我什么事儿都往这上面想,总想着另一种可能。”
陆长淮眉头紧锁,但没有打断。
“那次吵起来还是因为这个。
那时候学校想提拔你爸,你爸没同意,说孩子还小,家里事儿多,再给他提拔了他就更没空管家里了。
这事儿我听说了,下意识地又开始往这上面想,一着急就给你爸打了电话。
那天我喝了酒,话说得很难听。
我说当初你听我的找个正常家庭的女孩子能有这事儿吗?现在连孩子都没人帮你看,提拔都不敢提拔,领导从此以后看你就像看个窝囊废,你这辈子算是完了……”
老爷子声音低了下去,忽然掩面而泣:“后来我想明白了,其实我是因为自己整天忙得不着家又担心他们的将来,所以把这种无可奈何全都赖到了你妈头上。
你妈不容易啊,我没有给过她一点儿长辈的关怀……”
客厅里再次变得落针可闻。
后面的话不用老爷子说陆长淮也懂了。
他们搬了家,老爷子也许后悔过却又拉不下脸,也许想联系也联系不上,就这么过去了三十年,直到某天忽然得知了儿子儿媳的死讯。
看着亲爷爷佝偻着身体哭得不能自已,陆长淮感觉自己像个局外人。
没什么触动,甚至有些痛快。
到这时候,他明白了。
他所谓的不能替谁原谅无非是自己无法原谅,他所谓的觉得母亲有恨无非是因为自己有恨。
再真挚的忏悔在死亡面前也不堪一击。
陆长淮不是个多心软的人,此时面对爷爷,他淡淡地说:“天冷,路远,明年开春了再说吧。”
老爷子听出了他话里的拒绝,点点头没说什么。
过了半晌,他平复好情绪,回屋里去拿出一包吃的,说都是他爸以前爱吃的糕点,特意让人寄来的。
陆长淮接过来“嗯”
了一声。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说点儿什么,比如:“您知不知道我妈爱吃什么?”
可他面对的是个白发苍苍的老爷子,面对的是一张沟壑纵横的脸,这话他只能咽回去。
有些事儿不能细想,细想下去他恐怕连这声爷爷都叫不出口。
父亲一生磊落,没有太大追求,也没什么脾气,唯独见不得旁人说妻子丁点儿不好,被他知道他一准要跟人吹胡子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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