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那个四年不曾听过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杏杏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平静,就像被火焰焚烧后只剩下灰烬般的平静。
她甚至微微笑着应了一声“嗯,好。”
“杏”
太宰治沉默了半晌,“你哭了”
“发生什么了”
杏杏没有回答他的话,一片模糊的视线中,她只是维持着嘴角的微笑,声音轻到微不可察。
“太宰先生”
“我们离婚吧。”
属于她的东西原本就不多,因此离开家时,杏杏也没带多少行李。
她没有等太宰回来再告别。
只是拖着行李离开后,杏杏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儿。
她没有亲人,没有至交好友,没有可以在和丈夫吵架后冒然上门打扰的人。
她在横滨生存了这么多年,却始终只是一个人。
杏杏漫无目的地走在街道上,不知不觉来到了山下公园。
花砖道的两旁是排列整齐的高大银杏树,风一过,初生的银杏叶在初秋暖阳的映照下飞舞起来,像一大串风铃,在翩然翻飞间,能让人隐隐约约听见清脆的声响。
离枝的树叶飒飒而落,旋转翻滚着,轻柔地落在她的身上。
碧绿的草地上,牵着风筝的小孩子们在追逐打闹,白发苍苍的老人悠然地坐在路边的木制长椅上,灰白色的海鸟盘旋在湛蓝的海岸线上时起时落的翅膀。
她在众多带着孩子来玩的父母中,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那个人的女儿大概十一二岁,拿着风筝和小伙伴们疯跑着玩,不小心摔倒了,女人便紧张地上前把她抱起来,嘘寒问暖,嗔怪她怎么那么不小心,小姑娘则毫不在意地拍了拍裙子上的尘土,撒娇地躲进她怀里笑,一派天真无邪。
一就是被娇宠着长大的孩子。
有时候血缘关系就是那么奇妙,即使已经十几年未见,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女人。
杏杏站在原地望了她们很久。
大概是注意到她的视线,女人了过来,目光短暂地在她身上停留,对她礼貌地点了点头,便移开了视线。
她没有认出她。
她完全没有认出她。
杏杏突然觉得很累,累到无法再继续走下去。
小姑娘继续跑去和小伙伴们玩之后,杏杏走到了女人面前。
她离开时,杏杏只到她的裙角,但是现在,她甚至要略微比她高一点了。
女人面露疑惑“请问,您有什么事情吗”
杏杏沉默了许久,终于叫出了连音调都感到陌生的称呼“妈妈。”
女人蓦然睁大了眼睛,她的视线长久地停留在杏杏脸上,过了许久,她好像终于从尘封的记忆里翻出了自己已然许久未曾回顾过的画面“你是杏杏”
“是。”
女人不再说话,她的神情已经从一开始的震动,重新冷静下来。
不止是冷静,她向杏杏的视线里甚至带着几分警惕“你来找我,有什么目的”
目的
杏杏眼睫轻颤。
什么叫“目的”
她没有那么天真,妈妈能在她五岁时抛弃她一走了之,之后十几年不曾望过她,不曾给她打过一通电话,这一切都说明了她在母亲心里是什么地位。
杏杏没有指望过妈妈在认出她时会有多么惊喜,也没有期盼过她会给她一个拥抱或者一句安慰的话语,但至少至少不该是这样吧
“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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