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他醒来只愣了一小会儿,因为身上的毯子有种熟悉的让人安心的味道,昏黄的小灯足够他看清周围却丝毫不刺眼。
他很快意识到自己在哪儿,紧接着就听到厨房的方向传来一些小心翼翼的、并不太清晰的声音。
不知怎么,忽然就红了眼眶。
沉淀十几年的委屈一拥而上。
“为什么不能叫醒我一起去吃饭?”
“为什么不能给我留个小纸条告诉我你们去了哪儿?”
“为什么就连打包回来的菜都是你们吃剩的?”
那时候他小学还没毕业,自知不讨喜,自卑到了骨子里。
发现屋里没人之后他甚至不敢去给爸爸妈妈打个电话,而是安安静静地重新返回书房又开始练琴。
他怕他们是真的走了,也怕他们忽然回来发现他在偷懒。
门口传来钥匙开门声的时候他悄悄抹了泪,佯装无事般走了出去,什么都没有问。
那些当时随着晚餐一起咽进肚子里的委屈,被此时的灯光烘烤,被厨房里飘出的饭菜香气熏染,在十多年后重新找上门来。
或许幼稚,但那幼稚的委屈经过时间的发酵,早已膨大数倍,此时“砰”
的一声炸在古原心口。
他把手臂搭到眼睛上,用力咬了咬牙,当下的情绪却不肯就此消散。
厨房里的汤炖好了,陆长淮走出来看古原睡醒了没有。
乍一看他的姿势以为他还睡着,却又忽然注意到他又深又压抑的呼吸。
“古原?”
古原发出一声闷闷的“嗯”
。
两人一时沉默。
陆长淮正琢磨着怎么佯装无事地走开,给古原留一些空间时,古原哑着嗓子,喊了他一声:“哥”
。
这声哥叫得陆长淮心尖一颤,所有的高情商社交手段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立刻抬步走过去,弯下腰把手放在古原额头上轻轻贴了一下,低声问:“怎么了?”
这个轻柔的动作让古原心头的酸楚忽然变得难以抑制,喉咙像被塞了棉花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的手臂还挡着眼睛,陆长淮看不到他的神色,但能看到他用力咬着发抖的嘴唇。
那样子看上去委屈极了、可怜极了。
陆长淮叹了口气,在沙发边坐下来,伸手按在古原嘴角,稍稍用了点力,把他可怜的下唇解救了出来。
“睡了一觉怎么受了这么大委屈?”
陆长淮语气带笑,说着便托着古原的后颈让他坐起来,按着他的头放在了自己肩上。
“做噩梦了吗?没事儿,醒醒盹儿,我在这儿。”
他边说边用手搓着古原的后背,像哄小孩儿一样。
十多年前由父母欠下的拥抱和安慰在此时此刻被陆长淮补上了。
古原深深吸了口气,眼睛又酸又胀。
是啊,那个一肚子幼稚委屈的孩子要的也不过就是一个拥抱、一句安慰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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