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连那人饮完酒躬身去给四哥贺礼时,身侧都是熙熙攘攘的一群人捧着围着,钟淳只能跟在人群的最末头,眼睁睁地望着那玄衣身影渐行渐远。
不过也是,如若不是有了魂穿胖猫儿这等独特的因缘际遇,他与张鄜的一生本就应当如同泾渭分明的两道江河,一道入川,一道奔海,此生都不复相交。
——就如同所有皇子与臣子一般。
“小良子,你将这贺礼送去前厅,我去四哥府中后苑转转,一会便回来。”
“是,殿下。”
遣走了小良子,钟淳一人来到慎王府的后苑散步。
大抵是先前端午血宴的前车之鉴,此次四皇子大婚府内府外均添了几百禁卫,个个生得人高马大,腰间配着柄雪亮的解腕尖刀,将来后苑赏景的宾客们生生吓走了一半,偌大一个池塘便显得空空荡荡的。
而今暮色四合,松月生凉,还有林间蝉鸣与池中蛙鸣作伴,似乎也不算太凄清。
钟淳望着他四哥拜堂的地方,那儿的楼阁好似被闷在红炉里炼过七七四十九天的丹一般,每一扇窗格皆透着朱光,连水中的倒影都冒着赤霞般的烟,
一副喜盛荣灿的模样。
到不知怎的,他望着却莫名感觉那景如同镜花水月一样,虚幻得好像一触就要散了。
“啪——”
脑袋忽地一痛,钟淳蹙着眉转过身去,从地上拾起一颗带刺的松子。
“啪——啪——”
接二连三地,那顽固的松子不知为何只瞄准了他的脑袋落,且一个落得比一个狠。
“谁!
出来!”
钟淳咬了咬牙,蓦地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来,斜斜地指向了苑中那株深墨色的千年松。
半晌,只听头顶的松叶间传来一声男子的轻笑,钟淳仰着头去望,却见一人正慵懒地卧在虬节的枝干上,腰间系着一个葫芦瓢状的酒壶,面上还遮着一张青面獠牙的傩面,长长的衣袍在空中垂了半截。
钟淳警惕地握紧了手中的剑,但当看到那人腰间的酒壶时,整个人却瞬间放松了下来,有气无力地道:
“装神弄鬼是你的个人喜好吗——”
“……三哥?”
半躺在树干上的钟曦这才卸了面具,露出一张俊美出尘的面容来,一双含情凤目极其出挑。
他低着头饶有兴味地端详了片刻,摸着下巴道:“几日不见,小十三变得愈发苗条,三哥都快认不出了。”
钟淳却不理会他的逗弄,斜着眼瞧他:“你不是被父皇禁足了三个月吗,怎地今晚会出现在四哥府上?”
“今夜可是你四哥的人生大事,我这种爱凑热闹的人又岂能缺席?”
钟曦朝钟淳勾了勾手指,意味深长道:
“站得高看得远,你要不要上来看看?”
钟淳看了看即将落山的日头,预感自己再没过多久便会便会胖猫儿了,于是下意识出口道:“我不……”
“用”
字还未说出口,整个人就被他三哥提着后衣领给拎到了树杈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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