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熙宁冷嗤一声:“真瞧得上,为何要下那一道申斥?”
话音一落,吴逸兴手里的茶盏狠狠砸在桌面上:“你如今真是没有一点规矩了!
进宫在即,这几日就好好在你院子里待着!”
说完,又转头看向沈氏:“给她找个教习嬷嬷好好教教规矩,莫要进了宫,丢了我吴家的脸!”
“我的女儿知书达礼,不需要其他人来教规矩!”
见沈氏当着一双儿女的面出言顶撞自己,吴逸兴气得浑身抖,抬起手就要往下落,亏得吴彦明眼疾手快,整个人挡在母亲面前,然而这一举动在吴逸兴眼里无疑是火上浇油,他的右掌毫不犹豫地落在了儿子脸上。
他这一掌扇得极狠,吴彦明不由得身形晃了晃,沈氏和吴熙宁立即上前来扶,然而他却轻轻推开,挺直了身子站在吴逸兴面前,直视着他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
“父亲莫忘了今日圣上的训斥。”
“你!”
吴逸兴看她母子几个站在一处,气不打一处来,一甩衣袖,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见哥哥嘴角沁出了血,吴熙宁掏出手绢要替他擦掉,他却不着痕迹地避开,单是用手抹了抹,笑着说:“还好这一巴掌,没有落在母亲的身上。”
沈氏心里一酸,左手抱着儿子,右手抱着女儿,哭喊道:“儿啊,都怪娘亲没用!
让你们一个个的受这委屈。”
吴熙宁现下却一点都哭不出来了,俞瑾安打破了她最后的幻想,他说一不二,更是容不得别人有丝毫的忤逆,也怪自己不自量力,竟接连的,妄图挑衅他。
眼下,没有人能帮她了。
从立雪堂出来不久,吴彦明就立刻追了上来:“宁儿不要忧心,我会想办法。”
她笑着望向哥哥,脸上带着一丝凄然,轻轻地摇了摇头,从他的身侧缓缓经过。
他也不过刚中状元,在朝中毫无根基,能有什么办法?
“宁儿!”
听得身后哥哥的呼喊,她却没有回头,回到陶然苑,更是直接关上了门,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她得好好想想。
盛夏闷热,窗户都紧关着,屋里更是密不透风,她一个人抱着双腿,从天明坐到了天黑。
期间,兄长来过,母亲来过,清瑶一直守在门口,只是如今,这些担忧和关心都毫无意义。
这些根本不足以对抗俞瑾安,更不足以对抗至高无上的皇权。
他如今高坐紫薇阁,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个咳嗽,天下都要震三震,吴家算什么,更遑论一个小小的她。
她缓缓抬起头,月辉透过窗柩铺了一地,她将手伸向银辉里,修长、苍白、无力,这样的夜晚,她前生经历过无数个,寂寥和羞辱一遍遍凌迟着她的心。
蝼蚁尚且偷生啊,她都已经再活一世了。
一阵轻轻的扣窗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谁?”
“我。”
她从床上翻身而下,连鞋都来不及穿,一路磕磕绊绊跑到窗边,猛地将窗推开,元铮的身影混在月色里,影子投在她的身上。
“你不想进宫对不对?”
他的声音像救命稻草一般,将她从深水里托了上来。
“是。”
她如实以告。
“我娶你,好不好。”
他目光灼灼,身上的气息让人不容忽视,她心里激起了阵阵涟漪,静谧的夜里,简单的呼吸都变得格外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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