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是潮湿的,轻薄的水汽沾染全身,虽然凉爽,但也不是个舒服的天气。
黎江白揉揉眼睛,撑着床褥坐了起来,他向前倾身,鼻尖隔着被子碰到了腿,他身了个怪异的懒腰,接着掀开被子翻身下床。
家里很安静,他不知道秦茉俞起床没有,他趿着鞋,不像往常那般刻意放轻脚步,绵软的鞋底蹭着地板,哒哒地拖出长音。
黎江白向往常一样合着眼睛刷牙,一捧凉水扑在脸上,才算是彻底清醒过来。
油烟机也像往常那样轰鸣,黎江白打开窗,放进一丝秋凉,油烟顺着风溜走,成了秋日里第一份烟火。
早饭做到一半的时候,秦茉俞的卧室里有了响动,黎江白停了动作,他握着锅铲,偏着耳朵听了一下,只听得卧室那边儿倏然传来一声“吱嘎”
响,应当是秦茉俞开了衣柜,在收拾东西。
气温一天天的走向寒凉,似乎没有回头的意思,大院里除了冬青还绿,其余的叶子都染了或多或少的黄,晨起带雨的风已经能将人吹的打哆嗦,黎江白扭着上身将窗户关小,接着拿了个盘子,将今天的早饭盛出来。
他简单的煎了两个蛋,配着面包火腿,再抹上果酱,便组成了一份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三明治,而后他又热了两杯牛奶,一趟趟的端上桌。
客厅里多了两个包裹,不大,但都装的满满的。
黎江白看了看卧室,里头没了动静,秦茉俞不知道在干些什么,黎江白悄悄叹了口气,他将眸光偏了回来,重新落在包裹上。
今天过后这个家里就更冷清了,连打骂声都没了,黎江白一直觉得这个家不像个家,可现下他看着那两个包裹,更说不上来这个家到底像个什么。
以后会怎么样呢?
黎江白不知道。
秦茉俞会平安吗?
黎江白也不知道。
他现在不敢也不愿意去想那么多的以后,他脑袋里乱的很,但若是理上一理,也能瞧出他这一晚上一早晨想的,都是既然是两个人去医院,那就要两个人一块儿回来。
路上,雨越下越大,水痕将玻璃变得模糊,像是一幅古老的油画,人民医院门口积出了一层浅浅的水洼,涟漪被人踩碎,连带着影子也变得不完整。
黎江白一直很纳闷,为什么医院里的人从来不见少,似乎每次来都是人挤人,稍不留神就会踩到别人的脚。
十岁的孩子也没长多高,挤在人堆里时不时就会被撞一下,黎江白紧抓着秦茉俞的手,一路小跑着办住院的手续,他不知道自己撞了几个人,只觉着这七拐八拐的条路好长,长的似乎没有尽头。
病房楼倒是没那么多人,消毒水的味道也淡了很多,黎江白打进了病房就没开过口,他默不作声的帮秦茉俞整理东西,期间有护士来问话,他也只是抬抬眼皮看上一眼,不出声。
“这是你儿子啊?”
一个苍老且沙哑的声音倏然响起,黎江白闻声猛地抬头,只见隔壁床躺着一个奶奶,奶奶的头发花白稀疏,脸上的褶子宛若岁月的沟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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