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司空行车骑将军领冀州牧辟崔琰及恩赏令——
“河北初平,理征青、冀、幽、并四州知名之士,以为省事掾属,匡济世事。
今有清河崔君,品行淑良,为冀州士首、国之桢干,直言善谏,宜作百官范,特辟琰为冀州牧府别驾从事,赐锦裘一领,青毡床褥两具,官绢一百匹,钱十万,八百里骅骝马一匹,赤戎金装鞍辔四副,铃眊一具,错彩罗穀裘一领,织成靴一量,有心青衣二人。
礼虽轻薄,以天下知孤求贤之意尔尔。”
见崔琰率亲眷府丁叩谢,曹丕上前,折腰作揖,亲自扶起。
崔琰吩咐家丁备下晚膳后,对曹丕说道:
“天色已晚,还请各位公子暂栖鄙府,待天明后再出发。”
“也好。”
曹丕、曹真、曹休等人遂各在客房住下。
旅途劳顿,用过晚膳后,在叔母怀中和弟弟们畅叙良久,不觉间便是二更天了,叔母便教侍婢伺候我早些休息。
终于回到魂牵梦萦近九年的崔府,今夜无论如何,我都是无法安睡的。
冷月高悬,星汉隐隐,清风徐徐。
月光皎皎,自窗外洒进,透过帷幔,照在榻沿,像是浸在水中纯洁无瑕的白练,层层叠叠,令人忍不住伸手去捞,却捞了个空。
年年盼团圆,盼重逢,如今在外游子回归,为何物是人非,帷室凄凉,屋老人亡?
此时此刻,我不禁怀念起前世,与亲人团聚在电视机旁,一起看元宵晚会的少年时代来。
可惜如今的我,身处数亿光年外的时空,早与他们相隔无数个十万八千里。
爷爷奶奶的身体一直很不好,我离开那年,弟弟刚好要高考。
他们,现在,都还好吗?
悲欢离合的过往,遥远得像是上辈子的事。
重返二十一世纪,真的再没有希望了吗?
我蜷缩在床角,紧攥的拳头抵在牙缝间,尽量小声地啜泣。
……
辗转反侧,难以安眠,遂翻身下床,披衣出户。
();() 邻房烛火已熄,想是弟弟们年幼,玩累了,不几时便睡入梦乡。
后院庭燎亦灭,四处十分寂静,看来仆婢们都已歇下,只我一人,寂悄悄地行走在这漆黑夜色中。
遥遥望见前堂仍有光亮,我提裙过廊,往前院走去。
没想到,今夜不眠之人,除了我,还有那曹家二公子,曹丕。
月华流如水,他一袭玄衣,与黑夜相融,就坐在堂前高阶上,左手虚撑着半边脸颊,右手握着一盏微弱的豆灯,夜风瑟瑟,他的侧影显得无比寂寥。
我抱着一颗好奇之心,轻步从廊角走近他身旁,才闻到浓浓的酒味。
我静静地在他右侧坐下,双臂抱膝,一句话也不讲。
曹丕似乎正想着事出神,突然瞧见我在侧,吓了一跳,无奈地笑道:
“崔妹妹睡不着,也因今夜月光太过刺眼么?”
“不,前庭种了棵棠梨树,我想看看,今夜她可曾开花?”
我伸手指给他看,“喏——就在那儿。
他点点头,似乎酒醉未醒,也跟着我疯言疯语:“已是正月十五,算着日子,也该开花了。”
我掬起笑脸,怅惘道:
“今晚的月亮很美,还有云烟遮着,并不刺眼。
二哥,你知道吗,她现在,只需要春风那么轻轻一吹,就能开出满树的白花来,到那时,她像是穿着雪花做的裙子,仿佛在回风中跳舞,真的漂亮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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