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陷入了沉默,微弱的烛火微微晃动,照的谢洛书的脸晦暗不明,片刻他沉声道:“退下吧。”
“是。”
凌山退出屋外,把门带上。
屏风后面,坐在床边的人穿着雪白寝衣,头半束,忽然想起来几次被他劫持在身前时,那紧紧贴着他的微微颤抖的单薄身躯,和那双倔强通红的眼睛。
杜世鹏登堂入室时,她是不是也很害怕。
定是害怕极了的,谢洛书想。
坐了良久,面无表情,眼睛里深沉黑暗,他在思考。
他早已过了弱冠之年,这样年纪的人,不可能不知晓自己的心思。
不可能不知晓自己是否对一个女人动了心。
他很清楚,他动了,只是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了念的。
只不过是因为心里明确知道两人之间天差地别,没有可能,所以便没放在心上,只等着这份不该有的念慢慢平复,然后慢慢消散。
毕竟他最是擅长克己,世人只道他对臣子铁腕,却不知他对自己更狠,身上若生了不该有的东西,剔骨剜肉也要去除。
百害而无一利的东西,放弃对他来说太容易了,甚至不需要思考,而是本能。
可是今日他失态了,在看见她以那样温婉嫣然的姿态站在别人身边的时候,在听见别的男人对她有所肖想,出言不逊的时候。
所以他现在要好好想一想,若进一步他会得到什么,失去什么,若就此放弃,他又会得到什么,失去什么。
良久,低垂的眼睑缓缓抬起,深邃的眼眸里一片清明,权衡利弊后,一切都变的太简单了,他做了他最该做的决定。
心海慢慢平复下来,由波动澎湃到静如一滩死水,再也没一点波澜,深沉空荡荡,这才是雍湛帝原本该有的样子。
躺在床上,他闭上了眼睛,没有人知晓方才他的内心是怎样一场没有硝烟却激烈的角逐。
第二日中午,天上下着雨,天空雾蒙蒙的一片,压的人心里沉甸甸的。
谢洛书一袭紫色绣纹广袖长袍,玉带环腰,身躯修长挺拔,负手立于廊下观雨。
雨滴滴落在青石台阶上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而他的脚边,雪白的猫崽子乖巧的坐着,和他一起廊下观雨,时不时晃晃当当的抬起大脑袋看看身旁的人,叫唤两声。
格将用心的养着它,早已经看不到来时的瘦弱,身子是越圆润了。
偏偏和格将不亲,每天卖萌讨好冷着脸时不时踢它一脚的人。
一个不喜欢不搭理,一个撵也撵不走,远远看去,一人一猫,莫名和谐。
谢洛书抬头看了一眼落着雨的天,这天已经沉了好几日了。
视线里格将撑着伞从院外走来。
将伞放在廊下后,回禀道:“公子,你猜的没错,他们果然动手了。”
“人救下了吗?”
谢洛书眸中平静,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只救下了父子俩,其余的人都死了。”
格将愤恨道:“他们是打算灭门。”
他看向谢洛书道:“公子打算如何处置张崇旭父子?”
“先关几日。”
谢洛书吩咐道:“别让他们死了。”
视线落在远处屋檐下避雨的鸟雀身上,眸中滑过嘲讽道:“能让杜广升下这样的死手,定是昔日就有不和。”
“他嘴里定能撬出一些我想要的东西。”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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