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翊自是高兴不已,他终于够买一匹短腿的马,不用再像以前那样,每次大军开拔,都把他自己走得怀疑腿还在不在他身上了。
他像是很多次看到的其他人买马的那样,细细地数它们的牙,慢慢地看牙的磨损情况,心里美滋滋的。
待到要付钱时,只见那汉子变了脸,笑着说道,“这数目不对,你咋才给了一半,一半的钱可牵不走我的马。”
韩翊手头可没有再多余的银钱,当那卖马人是个无赖,不想多事,就要离开。
谁知那人却不依不饶,一把抓住他的领口,并大声嚷嚷开,
“这人我认识,他是刘邦的人,是来项王军中探听消息的。
我在雍城见过他好几次!”
那人说得言之凿凿,听得韩翊心里狂跳不已。
军中人对间者有多憎恶,韩翊是知道的,到了这一步,他必须得与间者无关,不然兴洛里一应家人,都会受到诛连。
范增清了清嗓子,“你并不是普通人家的男丁,老夫说得对也不对?”
平常人家出来的人,手上的皮肤和老茧骗不了人,即使是到了陈平做都尉的程度,茧没了,但是手上的皮肤还依然是经历过无数风霜的样子。
而这些,在韩翊手上,就找不着。
还有其他的不一样的地方,太多了,简直数都数不过来。
瞒不过,那就大大方方地承认好了。
范增再次出声,“你至少去过雍城的,老夫可有说错?”
当然没有说错。
可是这刀兵连连的年头,谁还没有过背井离乡过?雍城也在项王的治下,这有错吗?再说了,军营里的人,四处征战,朝秦暮楚的,去过哪儿都不奇怪啊。
范增把头转向那人处,“你说的不足以证明该文吏是间者,还要坚持原先的话吗?按军律,肆意诬告乱军心者,可按军法处置,老乡你可得想好了。”
那人却一脸淡定,“这可不是我说的,是你军中之人说的。
那天我堂兄卖马,被这人给诬告了。
被证明清白往家走时,听到你军中有人说他是汉王的奸细。
是你军中的人说的,可不是我说的。”
韩翊一听,心里便明白了七八分。
就冲对方这一开始就挑明起先的恩怨的做派,就不是一般人,在军营周边一众老乡中更是出挑的存在。
再想到这些天来,来自下相的项羽等人的口音,与沛县刘邦夏侯婴等人的十分地相像,他的心一下子便沉到了底。
听说下相和沛县都离彭城很近。
在这一出门就认地缘的年代,只要雍城碰到的那逃兵一出面,自己十有八九都会输得一败涂地。
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
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在这乱世中活得还不错的韩翊?
和预计的差不多,不一会儿,一个人从围观的人群中走上来,赫然就是那日在雍城城郊碰到的逃兵中的一人,他的脸上身上好几处可怖的伤口,眼睛里全是愤怒。
“军师,他是洛阳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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