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不愁吃穿用度的余容眼下竟为了口粮犯愁。
因为能吃的,基本上都被董乾那家伙吃干净了!
余容本就是寄人篱下,又哪有这许多吃食供给,只得每夜躲躲藏藏地帮这厮偷运些吃食回府。
“你我不曾相熟,为何这样助我。”
身体渐好的董乾,忍不住心头愧疚,在余容偷闲的空当,阻了她去路问道。
余容盯着董乾乌黑的眼珠,笑道,“帮人不是常事?害人才要理由呢。”
董乾噗嗤一笑,再不去理会这古怪的丫头,纵身翻到墙上去,道,“今日起,我自能养得起自己,待来日,你等我养你。”
不等余容做出回应,那董乾便已翻墙出去了。
虽说董乾每日都会带来钱财与食物,分文不留,豪物不存,悉数上交给余容,可这余容仍旧是每日带些可口饭菜回来。
一来二去,这两个老鼠行径的家伙对彼此皆动了情,可偏巧在他们立下嫁娶誓言的那晚,这董乾被活活给撑死了。
家里平白多出个葬礼,水芝自然很是气愤,寻了由头,连余容一并撵出去了。
余容自然不是死皮赖脸的主,花光自己所有的积蓄帮董乾置办了棺椁,用大麻绳捆着棺椁在林间山头行走了三天两夜,鞋子硬生生地被磨破了一个洞,涂在大拇脚趾甲上精致的红色残缺着,浑浊着,似是渐渐老去的心一般,不再鲜艳。
曾经水葱似的手指,裂出了结着黑色血痂的口子,渗透着苍老和死气沉沉,那留得白玉一般的指甲,早就不知磨损在哪处瓦砾草丛中了。
正动了情的女子,正一门心思地为着爱情而活,现下所爱已失,余容便跟换了个人似的,终日浪荡在街头。
那些个轻浮的夜间看客们起初还会与余容说嘴几句,慢慢地竟也都成了视若不见的态度。
大寒天里,余容就只穿着一身单薄的红色襦裙,走路颤颤巍巍地,僵硬迟缓,仍旧不忘的是端着空空的盘子四下寻觅吃食。
至于是何时冻死的,冻死在何地,无人知晓,也无人理会。
余容与董乾的恩怨暂且不再话下。
且说那李星禾到成衣局时,只黄环立在那婆娑树影中,积水盛着盛大的晚霞,明晃晃,仿若天空之境。
黄环的淡紫色襦裙混迹在这晚霞之中,颇有孤独之感。
“赵斯年回来没有?”
未等上月台,便听着李星禾问道。
黄环摇摇头,道一句,“不曾。”
李星禾听罢驻足,再转身朝林子望去,只见一片晕红才歇雨,几树槐影乍和烟。
放眼都是倩魂销尽万丈霞,高树寒山过飞鸦。
绵延路远不见人来,萧萧风近正是忧至。
正欲再问花清洛与天曦踪迹时,便瞧见一身蓝衣的花清洛从林间小道穿行出来。
“我去厨房盯着。”
黄环总有些避讳着花清洛,掩面悄声说着,似是说与李星禾听的,声音轻而柔和,倒更像是自言自语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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