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江畔,一刻不敢歇息,一个猛子扎进了彻骨寒的江水中。
‘要深底的江水,水至清至寒最是好。
’
童舒遥脑中净是小荆的叮嘱,只是江中水寒,怎也不知什么样的水才是至清至寒,幸得她自小就是摸鱼捞虾惯了的,水性不错,加上小荆授她的‘蒲草偷珠’,硬是在水流湍急的江中潜了几回都没事。
“阿嚏!”
第四次爬上岸,童舒遥终于在一阵冷风中冻得一哆嗦,然而在江底潜了几回,却好似真的有减轻那剔骨香的毒,虽仍是绵软无力,但腹中却不再如火烧一般灼痛了。
童舒遥信心大增,正欲跳到江中再寻一次,谁知方才入水,登时‘轰’地一声,如天雷劈山,江底掀起惊涛骇浪,雷电拍击着江面,江底鱼虾石草全乱作一锅,眼前一面浑浊灰暗起来,任凭童舒遥怎么想小荆教她的甚么‘宁息定神’也不管用了。
小人儿如鱼虾一般搅浑在一起,昏死之际,心想大抵是再也见不到小荆和段玉台,也没能给他们带极寒之水去,心中难受不已。
混沌黑暗中,眼前朦朦胧胧地有一个小光点,越来越明晰,眼前竟是初为乳儿时所见所闻。
慈母缝衣,慈父打鱼,到了冬天,祖母便要藏一罐烈酒再祭桌的桌底,祖父总爱拿小鱼苗逗她玩。
转眼间长到了三四岁,父母决定进城讨生活,不曾想离别那日竟是此生最后一次见面。
后来她也不哭闹了,每天都去江边等归来的父母,等祖父的小渔船,学会了在江里摸小鱼小虾,每到饭点,祖母在屋里头唤她就听得到了,祖母总是喊:
“遥遥,看你爷爷回来没有呀,吃饭了!”
她便也提着嗓子“诶”
一声,伸着脖子看江水有没有归来的小渔船。
祖母的鱼汤总是很鲜,热腾腾的,童舒遥特别想再喝一次。
再后来,便是段玉台带着小荆来他们家借宿,段玉台对小荆很好,两人虽然狼狈,却斯文儒雅,祖母悄悄和她说,段玉台一定是喜欢小荆的,但是他们很懂礼数,因此不是坏人,所以才让他们住进来。
那是童舒遥第一次懵懂地了解男女间朦胧地那种互相珍惜的感觉,虽然她不太懂。
次日凌晨,是童舒遥一生最阴暗的时刻。
那些凶狠的水寇踹开了他们家的门,手上提了祖父血淋淋的脑袋,祖母只是拼命地护住她,却也被水寇狠打,恐惧和阴暗占据了她全部感情。
后来她甚么都看不清了,她只感到小荆用身体护住她,捂住了她的眼睛,她只听到段玉台和谁在厮杀,但是都渐渐模糊,渐渐远去了。
那个光斑渐渐被江水的昏暗湮蚀,耳畔的一切渐渐不真实,只余下含浑的水声。
——
“没我允许就带走人,在我这里从未有这般规矩!”
殷四娘此刻已没了先前的仪态体面,髻散落,双手血污,只余一张写满怒气的娇俏脸庞仍是干净如初,柳闻箫也没好到哪里去,早没了少教主的气派。
两人却丝毫没有停手交涉之意,寒光罡风在山石中漫卷,目及之处尽是一片狼藉。
小荆本和段玉台挣扎着还能对付,然而时间愈长,剔骨香的毒几乎已经深入五脏六腑刘筋七脉之中,不大一会便半点气力也没有了,面色惨白如尸,污血臭泥沾身,形容凄惨不可述状。
“柳闻箫!”
小荆提了最后一口气,嗓子眼干如西北旱漠,每咬出一字,便如刀割喉,“我虽不知和你有什么仇怨,但既然你要找的是我。”
“那我和你走便是,不要伤及无辜!”
“不可!”
“不可!”
段玉台和殷四娘几乎是同时喊出来,殷四娘竟然更急了些:
“从未有人能从我这里抢走一人!
便是阎王来了,我也要在他生死簿上添一笔!”
声嘶力竭之间,又是青黑两团火猛地相撞,显然两人都拼了八成功力在里头,恐怕是要所有人同归于尽。
不曾想,殷四娘竟是这般偏执之人。
一瞬间,石洞中亮如白昼,小荆和段玉台本以为难逃一死,身体被一阵巨大热浪掀起,离地三尺又狠狠摔落下去,小荆只觉得全身骨头碎了一般,真如案板上的猪肉被狠狠剁碎,段玉台更甚,牙关一送,又吐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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